经济走势跟踪
The Pursuit of Economic Trends
2004年第93期（总第528期） 2004年12月14日（星期二）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经济周期基本理论和实践研究》课题组
中国社会科学院B类重大课题《经济走势跟踪与研究》课题组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与海通证券有限公司《经济走势跟踪》联合课题组
经济热点分析
美元下跌的原因和前景
过去一年，美元下跌成了国际社会瞩目的焦点。美元平均汇率从2002年年初的高峰迄今已经下滑了15%。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和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最近分别表示，日元和欧元的升值是不受欢迎的。德国总理施罗德等欧洲领导人都表示对欧元的升值感到关注。在年终之时，美元未来走势为世界经济可能带来的危险和机会也引起各界的热烈讨论。
从今年入秋至今，美元兑世界主要货币汇率呈现直线下滑的趋势。美元兑日元汇率从今年7月底到现在已经下滑了将近8%，美元兑欧元的汇率更从2002年的高峰已经下滑了40%。
美元贬值原因分析
赤字扩大造成美元贬值？
根据美联社的调查，经济学家认为，近来美元走软主要是美国财政预算赤字和经常项目赤字不断扩大所造成的。
一、赤字扩大导致币值缩小
经济学家同意，近来美元走软主要是美国财政预算赤字和经常项目赤字不断扩大所造成的。经常项目指的是美国国内的外国贸易与投资和美国在国外的贸易与投资的差距。美国经常项目赤字在今年第二季度达到1662亿美元，创历史新高。美国预算赤字在今年9月底则超过4220亿美元，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6%。
二、供求关系决定币值
美国著名智囊机构布鲁金斯研究所经济部高级研究员罗伯特·莱顿在接受采访时解释了经常项目赤字扩大和美元贬值的关系。他说：“因为我们的经常项目赤字十分庞大，这意味我们必须向外国借贷巨额资金，这就相当于大幅增加世界市场上的美元供应。我们把大量美元释放到世界市场上来支付我们的进口，在供给大于需求的情况下，美元就会下滑。所以总的说来是供给和需求的问题。”
三、美元贬值可削赤字？
目前，大部份经济学家同意，美元贬值主要优点是可以削减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促进全球经济平衡。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师斯蒂芬·罗奇在国际先驱论坛报发表文章表示，美元下滑是在这个失衡的世界经济环境下一个合理的走势，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只是失衡经济中最显着的表现。罗奇认为，美元下滑能帮助全球经济朝向可持续发展方向迈进。
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弗雷德·伯格斯滕表示，达到世界经济平衡的目标至关重要，达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美元会进行调整，目前调整过程正进行到一半。他说：“美元调整过程正进行到一半，还有另外一半路要走，以达到一个可持续的结果。也就是让美国经常项目赤字从目前的水平削减一半，这才能稳定美国外债对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长期来说，这种水平才能持续下去。”
但金融顾问公司特拉资本顾问公司合伙人马克·钱德勒在英国《金融时报》发表文章提出不同的看法。钱德勒在文章中举例说，2000年10月，美元兑欧元汇率为1美元兑0.825美元左右。当时美国对西欧的年贸易赤字大约为将近600亿美元。到今年9月，欧元兑美元汇率已经从那时升值了将近50%，但是美国对西欧国家的年贸易赤字已经超过1100亿美元，贸易赤字扩大了86%。加拿大的情形也是如此。美元兑加元汇率在2002年年初为1美元兑1.62加元左右，现在大约在1美元兑1.18加元，美元兑加元汇率大约下滑了25%，但是在同一时期，美国对加拿大的贸易赤字从500亿美元左右扩大到620亿美元，增长幅度为24%。
钱德勒认为，美元贬值不见得能够帮助大幅度削减经常项目赤字。他说：“从美元兑美国重要贸易伙伴的货币来看，比方说，美元兑加拿大货币汇率出现下滑，但是美国和加拿大的贸易赤字却不断扩大。部份分析人士会说，必须要等一段时间才会看到效果，但是以加拿大为例，我们已经等了两、三年。拿欧洲的例子来说，美元兑欧元汇率也不断下滑，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看到美国对欧洲的贸易赤字有大幅度缩减的迹象。”
钱德勒指出，美元下滑不见得能够大幅削减预算赤字的可能原因是跨国公司内的产品流通占美国贸易比例的重要部份。同一公司内的产品流通占美国出口的三分之一，占美国进口的将近40%。而这种流通受货币汇率变化的影响比较小。
此外，大部份经济学家认为，只要美元能够以循序渐进的步伐向下调整，应该能够帮助平衡世界经济。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师罗奇说，平衡世界经济是各国共同的责任，美国必须承担消费过度、储蓄不足的责任，而世界其它地区则要承担消费不足、储蓄过度所引发的问题。
全球经济失衡导致美元日益疲软？
《远东经济评论》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美元疲弱实际上是全球经济问题的缩影，同时也是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之一。真正的问题是，世界经济目前已处于紊乱之中。
美国人已经成了全球的终极消费者，美国的消费能力远远超出美国的生产能力，两者间的缺口就要由那些生产能力远远超过国内需求的国家来补足。这些国家源源不断地给美国人送来吃的、穿的和用的。美国从那些花钱节俭的国家购买产品，而这些主要分布在亚洲的国家则每天借给美国18亿美元。
这对美国人来说一直是笔好买卖。美国人因此得以寅吃卯粮。由于外国人乐于购买美国国债以及按揭贷款巨头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Fannie Mae）和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Freddie Mac）发行的债券，美国的利率因而能一直维持在低水平。摩根士丹利的经济学家罗奇将这些海外投资者称做维持全球经济运转的人，近几个月来他一直呼吁说，世界经济需要一次再平衡。罗奇指出，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流入的外资，美国的长期利率将比目前高出1至1.5个百分点。
美国以低成本借钱的能力也使布什政府受益。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国际经济学家巴瑞·艾欣格林（Barry Eichengreen）说，能够以低成本融资的美国联邦政府可以放开手脚花钱，增加在国防和社会事业方面的支出，而不必增加税收。
在大西洋另一边的人们也能够从中受益。虽然欧洲大陆的消费者花钱总是缩手缩脚，那里的央行对通货膨胀有着病态的恐惧，但受出口的推动，欧洲经济依然能够实现增长。对美出口也使得日本经济免于进一步恶化。美国的市场和具有强大竞争力的高科技公司给外国公司和投资者提供了较其本国市场更能获利的投资选择，特别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经济繁荣的年代。中国和其它一些较小的亚洲经济体从某种程度上正在复制日本和韩国以往的成功，希望凭藉强大的出口来使本国人民脱离贫困，并使本国经济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遭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为了保持自身出口产品对美国消费者的吸引力，亚洲各经济体或将其本国货币兑美元的汇率固定在某一具体水平（中国大陆、香港和马来西亚的做法），或通过出售本国货币购进美元的方式抑制本币上扬（日本、韩国和台湾的做法）。如果这些亚洲经济体放弃这一做法，其货币兑美元的汇率可能会上扬。
其结果是：亚洲各央行手中积累了大量美元，总额已经超过1.8万亿美元，多数都是以美国国债的形式存在。这实际上是将美国向它们购买商品的美元又借给了美国。当然，这也成了中国和日本不希望看到美国经济或美元遭受重创的一个重要理由。
所以美国人能在很少存钱的情况下购买并享用大量进口商品。而那些多储蓄、多出口的国家则能增加其出口部门的就业岗位。美国人借钱，其它国家放贷。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所有的人──那些就业和利润受到进口商品威胁的美国人和美国企业例外──都对此感到满意。
不过，既然美元汇率在2002年初见顶后又开始下跌，显然游戏规则正在发生改变──外国人越来越不愿持有更多的美元了。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主席格林斯潘最近表示，总有一天人们会对美元丧失增持的兴趣，但他又马上补充说，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看出人们对借钱给美国有多少抵触情绪。
以历史标准衡量，美国的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已经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估计，美国今年的经常项目赤字将达6700亿美元。
这相当于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7%，而在许多主流经济学家看来，超过这一百分比的一半就已经是难以为继了。即使是上世纪80年代美国人花钱最大手大脚的那个时代，经常项目赤字也从未超出过GDP的3.3%。格林斯潘指出，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几十年中国际贸易和投资取得了长足的增长，但事实上只是自2000年起美国经济才变得如此依赖于海外的资金流入。
25年前，美国公司和美国公民所持有的海外资产额远高于外国人在美国拥有的资产额。但多年来随着美国股票、债券、企业和房地产等美国资产不断流入外国投资者手中，这种局面已经发生了根本性改变。美国的海外资产额目前已远远低于外国人拥有的美国资产。其净差额接近美国GDP的25%。
OECD称，如果政策和汇率维持不变（这是不大可能的），10年内这一净差额将增加到美国GDP的50%。这将迫使美国每年拿出更多的资金来向外国人支付利息和股息。最终，就像一家高负债公司一样，为了使债权人能继续向自己贷款，美国将不得不向后者支付更高的利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前首席经济学家迈克尔·穆萨说，这种游戏总有一天会玩不下去的，具体是哪一天，人们不得而知。
简而言之，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市场和世界其它国家所逼迫，美国将不得不多存钱、少花钱，特别是少从其它国家买东西。而其它国家则相反，必须少存钱多花钱，特别是增加从美国的进口。而如果要保持全球经济的持续增长，那就意味着欧洲、日本和中国必须更多依赖其本国消费者的需求，减少对美国消费者的依赖。
这就是为什么美元下跌可以成为解决世界经济问题的一个途径。美元的仓促下跌将会扰乱全球市场并引发世界范围的经济衰退。但如果美元汇率像现在这样逐渐下跌，就能降低美国商品在海外市场的价格，同时会提高进口产品在美国市场上的价格。这种局面的出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历史表明，这会起到抑制美国进口、提振美国出口的作用。
但在美元疲软的过程中还要面临几项障碍。
其中之一是，中国迄今为止一直拒绝让人民币兑美元升值。华盛顿智囊机构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的莫里斯·格德斯坦（Morris Goldstein）说，要使美元汇率下跌，那么其它货币就必须升值，这方面很难找到比中国更合适的候选人了。
中国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其规模──美国目前约13%的进口来自中国，还在于，如果中国不让其货币兑美元升值，那么承受着中国巨大竞争压力的亚洲其它经济体也不会愿意让本国货币兑美元显着升值。这种情况下，就只能由其它地区的货币（主要是欧元）来消化美元下跌的全部影响了。美国、欧洲和IMF正在向中国施加压力，要其放弃对人民币汇率的控制，以便人民币兑美元能够升值。
许多经济学家声称，这样做也符合中国自身的利益。它将有助于给中国可能已处于过热状态的经济降温，使中国获得像其它经济大国那样在适当的时候调整利率的空间，还可以使中国可以将更多资金投入到本国经济中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购买如此多的美国国债。中国官员同意这一看法，但却没有提出调整汇率政策的时间表。
第二个问题是进口和出口近来已变得不像以往那样简单──这有可能增加外汇市场发挥作用的难度。跨国公司内部进行的交易在跨国贸易中所占的比重不断上升，如福特汽车这样的美国公司就在墨西哥生产汽车，而宝马（BMW）这样的德国公司则在南卡罗来纳生产汽车。麦肯锡全球研究所新进发表的一份报告称，美国目前约20%的进口属于跨国公司的内部交易。推动这类进口的通常是跨国公司自己的经营策略，而不仅仅是汇率因素，如果美元贬值，这类进口也未必会相应减少。
事实上，美元贬值对减少美国的进口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几乎所有为美国经济开药方的人都建议美国人多储蓄，这样才能减少对外国贷款的依赖，他们大多认为这意味着要削减美国的联邦赤字。美国有三种储蓄途径──家庭、企业和政府。美国企业近来已储蓄了不少，部分原因在于它们缺乏投资意愿。美国家庭的储蓄率不高。美国商务部最近的材料称，美国人10月份的储蓄额只相当于其税后收入的0.2%。
但美国联邦政府在过去几年中出现的巨额财政赤字才是美国在储蓄方面的重大变化，也是引发美国从海外借款额大幅跃升的短期因素。即使是在其第一个任期内对人们有关美国财政赤字的警告不屑一顾的布什总统，现在也将财政赤字与美元汇率联系了起来。他上个月在智利与亚太经合组织其它成员国的领导人举行会晤后说，能够让那些美元汇率观察家们改变看法的最好办法就是承诺说，美国会致力于解决自己的短期和长期赤字问题。
如果美国增加储蓄，那么为了维持全球经济的增长，世界其它国家就不得不多支出。目前担任花旗集团副董事长的资深国际经济学家斯坦利·费希尔（Stanley Fischer）说，为了弥补对美出口下降造成的损失，其它国家将不得不另寻经济增长推动因素，否则它们将因本国货币升值而放慢经济发展的速度。
美元的地位和前景如何？
美元世界货币头号地位未失！
据《华尔街日报》分析：美元作为世界首要货币的地位短期内不会瓦解，但可能会遭到某种程度的削弱。
上个世纪大部分时间里，美元一直占据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各央行及大型公司对其趋之若鹜，将其作为资产保值的最佳途径。这已然令美国受益不浅。然而最近，美元的绝对优势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较大的考验。
日前，俄罗斯央行证实，它正在考虑降低美元在其外汇储备中的比重，转而增持欧元。俄罗斯外汇储备大约合1170亿美元。据国际清算银行公布，今年第二季度，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美元银行存款占其银行存款总额的比重降至61.5%，明显低于2001年第三季度的75%，同期欧元存款比重由2001年第三季度的12%升至20%，这些变动在一定程度上是受美元贬值的影响，虽然美元贬值并非唯一原因。
分析师还指出，中国对美国国债（一直是中国持有美元资产的重要途径）的持有量今年并未与外汇储备总额增长保持同步。这意味着中国增加了其它货币储备。事实上，自欧元1999年诞生以来，欧元在各国央行储备中的比例已经从13.5%升至19.7%。
随着美元近期下跌（特别是兑欧元跌至历史低点），一些分析师表示，欧元将逐渐成为理想的替代性储备货币。其中部分原因在于美元可能会继续走低──这不仅是受美国庞大的预算赤字及财政赤字的拖累，而且布什政府对此漠不关心。
只要美元疲软，美国利率保持低位，投资者就会寻求回报率更高的资产，例如欧元票据。但与此同时，各家央行（特别是亚洲央行）持有的美元头寸已然非常庞大，这使它们不大可能采取那些有可能影响这些头寸价值的行动。
不过，很多经济学家在谈到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的前景时所用的表述都会使人想起马克·吐温的一则轶事。当年，马克·吐温在报上看到自己的讣告后撰文称──“有关我的死讯的报导有些夸大其词了。”
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金融与经济学教授、前Fed官员弗里德里克·米什金（Frederic Mishkin）说，“美元还不至于很快没落，虽然它已不复往日的辉煌，但也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么差”。日本的一组数据就让美元信心大长：虽然一个月来美元兑日元下跌了7.5%，但日本84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中仍有7200多亿投资于美国国债。
美元地位稳固的例子还有，中国一直将人民币汇率钉住美元。新兴市场国家借入的外债主要以美元计价。多数大宗商品（特别是石油）也以美元标价。
据IMF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03年末，央行外汇储备的63.8%以美元形式存在，欧元占19.7%，日元占4.8%，英镑占4.4%。而且据国际清算银行数据显示，在全球外汇市场每天1.9万亿美元的交易额中，89%与美元有关，欧元和日元的相关交易分别占37%和20%。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确切地说，自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以来，美国一直是全球的主要贸易国，是海外资金的主要提供者，并且拥有全球最大规模且最具流动性的金融市场，所有这一切都使美元受到了公司、政府和银行的广泛青睐。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国际经济教授巴里·艾肯格林（Barry Eichengreen）说，他们与美国交易时用美元，相互之间的交易也用美元，”包括各家央行都是这样。全球很多跨国公司都将总部设于美国；美国的银行成为全球金融系统的坚实后盾；美国金融市场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投资──当然，这些投资也是以美元标识的。
美元仍将持续疲软
据报道，一些经济学家和金融专家认为，美元还有继续下跌的可能性。奥本海默基金公司董事总经理与基金经理李山泉日前预言美元将持续疲软。李山泉指出，美国预算和贸易两大赤字已经使人们对美元的信心逐步发生动摇，目前国际贸易也开始倾向用欧元来结算，对美元造成更大冲击，比如石油输出国组织就开始不断增加欧元储备，并争取用欧元来结算，这些都预示着美元仍会继续呈现疲软趋势。
李山泉也表示，不排除由于政府干预，美元在某个时点上出现反弹。他说，各国对美元持续疲软感觉很不舒服，如果政府干预而使美元猛然间在某个时点上出现巨大反弹是有可能，但从长期趋势分析，看降的成分大于反弹的成分。
（完）
（责任编辑：王砚峰）
2004年第93期（总第528期） 2004年12月14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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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与海通证券有限公司《经济走势跟踪》联合课题组
经济热点分析
美元下跌的原因和前景
过去一年，美元下跌成了国际社会瞩目的焦点。美元平均汇率从2002年年初的高峰迄今已经下滑了15%。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和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最近分别表示，日元和欧元的升值是不受欢迎的。德国总理施罗德等欧洲领导人都表示对欧元的升值感到关注。在年终之时，美元未来走势为世界经济可能带来的危险和机会也引起各界的热烈讨论。
从今年入秋至今，美元兑世界主要货币汇率呈现直线下滑的趋势。美元兑日元汇率从今年7月底到现在已经下滑了将近8%，美元兑欧元的汇率更从2002年的高峰已经下滑了40%。
美元贬值原因分析
赤字扩大造成美元贬值？
根据美联社的调查，经济学家认为，近来美元走软主要是美国财政预算赤字和经常项目赤字不断扩大所造成的。
一、赤字扩大导致币值缩小
经济学家同意，近来美元走软主要是美国财政预算赤字和经常项目赤字不断扩大所造成的。经常项目指的是美国国内的外国贸易与投资和美国在国外的贸易与投资的差距。美国经常项目赤字在今年第二季度达到1662亿美元，创历史新高。美国预算赤字在今年9月底则超过4220亿美元，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6%。
二、供求关系决定币值
美国著名智囊机构布鲁金斯研究所经济部高级研究员罗伯特·莱顿在接受采访时解释了经常项目赤字扩大和美元贬值的关系。他说：“因为我们的经常项目赤字十分庞大，这意味我们必须向外国借贷巨额资金，这就相当于大幅增加世界市场上的美元供应。我们把大量美元释放到世界市场上来支付我们的进口，在供给大于需求的情况下，美元就会下滑。所以总的说来是供给和需求的问题。”
三、美元贬值可削赤字？
目前，大部份经济学家同意，美元贬值主要优点是可以削减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促进全球经济平衡。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师斯蒂芬·罗奇在国际先驱论坛报发表文章表示，美元下滑是在这个失衡的世界经济环境下一个合理的走势，美国的经常项目赤字只是失衡经济中最显着的表现。罗奇认为，美元下滑能帮助全球经济朝向可持续发展方向迈进。
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弗雷德·伯格斯滕表示，达到世界经济平衡的目标至关重要，达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美元会进行调整，目前调整过程正进行到一半。他说：“美元调整过程正进行到一半，还有另外一半路要走，以达到一个可持续的结果。也就是让美国经常项目赤字从目前的水平削减一半，这才能稳定美国外债对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长期来说，这种水平才能持续下去。”
但金融顾问公司特拉资本顾问公司合伙人马克·钱德勒在英国《金融时报》发表文章提出不同的看法。钱德勒在文章中举例说，2000年10月，美元兑欧元汇率为1美元兑0.825美元左右。当时美国对西欧的年贸易赤字大约为将近600亿美元。到今年9月，欧元兑美元汇率已经从那时升值了将近50%，但是美国对西欧国家的年贸易赤字已经超过1100亿美元，贸易赤字扩大了86%。加拿大的情形也是如此。美元兑加元汇率在2002年年初为1美元兑1.62加元左右，现在大约在1美元兑1.18加元，美元兑加元汇率大约下滑了25%，但是在同一时期，美国对加拿大的贸易赤字从500亿美元左右扩大到620亿美元，增长幅度为24%。
钱德勒认为，美元贬值不见得能够帮助大幅度削减经常项目赤字。他说：“从美元兑美国重要贸易伙伴的货币来看，比方说，美元兑加拿大货币汇率出现下滑，但是美国和加拿大的贸易赤字却不断扩大。部份分析人士会说，必须要等一段时间才会看到效果，但是以加拿大为例，我们已经等了两、三年。拿欧洲的例子来说，美元兑欧元汇率也不断下滑，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看到美国对欧洲的贸易赤字有大幅度缩减的迹象。”
钱德勒指出，美元下滑不见得能够大幅削减预算赤字的可能原因是跨国公司内的产品流通占美国贸易比例的重要部份。同一公司内的产品流通占美国出口的三分之一，占美国进口的将近40%。而这种流通受货币汇率变化的影响比较小。
此外，大部份经济学家认为，只要美元能够以循序渐进的步伐向下调整，应该能够帮助平衡世界经济。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师罗奇说，平衡世界经济是各国共同的责任，美国必须承担消费过度、储蓄不足的责任，而世界其它地区则要承担消费不足、储蓄过度所引发的问题。
全球经济失衡导致美元日益疲软？
《远东经济评论》在一篇文章中指出，美元疲弱实际上是全球经济问题的缩影，同时也是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之一。真正的问题是，世界经济目前已处于紊乱之中。
美国人已经成了全球的终极消费者，美国的消费能力远远超出美国的生产能力，两者间的缺口就要由那些生产能力远远超过国内需求的国家来补足。这些国家源源不断地给美国人送来吃的、穿的和用的。美国从那些花钱节俭的国家购买产品，而这些主要分布在亚洲的国家则每天借给美国18亿美元。
这对美国人来说一直是笔好买卖。美国人因此得以寅吃卯粮。由于外国人乐于购买美国国债以及按揭贷款巨头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Fannie Mae）和联邦住房贷款抵押公司（Freddie Mac）发行的债券，美国的利率因而能一直维持在低水平。摩根士丹利的经济学家罗奇将这些海外投资者称做维持全球经济运转的人，近几个月来他一直呼吁说，世界经济需要一次再平衡。罗奇指出，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流入的外资，美国的长期利率将比目前高出1至1.5个百分点。
美国以低成本借钱的能力也使布什政府受益。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国际经济学家巴瑞·艾欣格林（Barry Eichengreen）说，能够以低成本融资的美国联邦政府可以放开手脚花钱，增加在国防和社会事业方面的支出，而不必增加税收。
在大西洋另一边的人们也能够从中受益。虽然欧洲大陆的消费者花钱总是缩手缩脚，那里的央行对通货膨胀有着病态的恐惧，但受出口的推动，欧洲经济依然能够实现增长。对美出口也使得日本经济免于进一步恶化。美国的市场和具有强大竞争力的高科技公司给外国公司和投资者提供了较其本国市场更能获利的投资选择，特别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经济繁荣的年代。中国和其它一些较小的亚洲经济体从某种程度上正在复制日本和韩国以往的成功，希望凭藉强大的出口来使本国人民脱离贫困，并使本国经济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遭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为了保持自身出口产品对美国消费者的吸引力，亚洲各经济体或将其本国货币兑美元的汇率固定在某一具体水平（中国大陆、香港和马来西亚的做法），或通过出售本国货币购进美元的方式抑制本币上扬（日本、韩国和台湾的做法）。如果这些亚洲经济体放弃这一做法，其货币兑美元的汇率可能会上扬。
其结果是：亚洲各央行手中积累了大量美元，总额已经超过1.8万亿美元，多数都是以美国国债的形式存在。这实际上是将美国向它们购买商品的美元又借给了美国。当然，这也成了中国和日本不希望看到美国经济或美元遭受重创的一个重要理由。
所以美国人能在很少存钱的情况下购买并享用大量进口商品。而那些多储蓄、多出口的国家则能增加其出口部门的就业岗位。美国人借钱，其它国家放贷。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所有的人──那些就业和利润受到进口商品威胁的美国人和美国企业例外──都对此感到满意。
不过，既然美元汇率在2002年初见顶后又开始下跌，显然游戏规则正在发生改变──外国人越来越不愿持有更多的美元了。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主席格林斯潘最近表示，总有一天人们会对美元丧失增持的兴趣，但他又马上补充说，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看出人们对借钱给美国有多少抵触情绪。
以历史标准衡量，美国的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已经变得越来越无法忍受。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估计，美国今年的经常项目赤字将达6700亿美元。
这相当于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7%，而在许多主流经济学家看来，超过这一百分比的一半就已经是难以为继了。即使是上世纪80年代美国人花钱最大手大脚的那个时代，经常项目赤字也从未超出过GDP的3.3%。格林斯潘指出，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几十年中国际贸易和投资取得了长足的增长，但事实上只是自2000年起美国经济才变得如此依赖于海外的资金流入。
25年前，美国公司和美国公民所持有的海外资产额远高于外国人在美国拥有的资产额。但多年来随着美国股票、债券、企业和房地产等美国资产不断流入外国投资者手中，这种局面已经发生了根本性改变。美国的海外资产额目前已远远低于外国人拥有的美国资产。其净差额接近美国GDP的25%。
OECD称，如果政策和汇率维持不变（这是不大可能的），10年内这一净差额将增加到美国GDP的50%。这将迫使美国每年拿出更多的资金来向外国人支付利息和股息。最终，就像一家高负债公司一样，为了使债权人能继续向自己贷款，美国将不得不向后者支付更高的利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前首席经济学家迈克尔·穆萨说，这种游戏总有一天会玩不下去的，具体是哪一天，人们不得而知。
简而言之，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市场和世界其它国家所逼迫，美国将不得不多存钱、少花钱，特别是少从其它国家买东西。而其它国家则相反，必须少存钱多花钱，特别是增加从美国的进口。而如果要保持全球经济的持续增长，那就意味着欧洲、日本和中国必须更多依赖其本国消费者的需求，减少对美国消费者的依赖。
这就是为什么美元下跌可以成为解决世界经济问题的一个途径。美元的仓促下跌将会扰乱全球市场并引发世界范围的经济衰退。但如果美元汇率像现在这样逐渐下跌，就能降低美国商品在海外市场的价格，同时会提高进口产品在美国市场上的价格。这种局面的出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历史表明，这会起到抑制美国进口、提振美国出口的作用。
但在美元疲软的过程中还要面临几项障碍。
其中之一是，中国迄今为止一直拒绝让人民币兑美元升值。华盛顿智囊机构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的莫里斯·格德斯坦（Morris Goldstein）说，要使美元汇率下跌，那么其它货币就必须升值，这方面很难找到比中国更合适的候选人了。
中国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其规模──美国目前约13%的进口来自中国，还在于，如果中国不让其货币兑美元升值，那么承受着中国巨大竞争压力的亚洲其它经济体也不会愿意让本国货币兑美元显着升值。这种情况下，就只能由其它地区的货币（主要是欧元）来消化美元下跌的全部影响了。美国、欧洲和IMF正在向中国施加压力，要其放弃对人民币汇率的控制，以便人民币兑美元能够升值。
许多经济学家声称，这样做也符合中国自身的利益。它将有助于给中国可能已处于过热状态的经济降温，使中国获得像其它经济大国那样在适当的时候调整利率的空间，还可以使中国可以将更多资金投入到本国经济中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购买如此多的美国国债。中国官员同意这一看法，但却没有提出调整汇率政策的时间表。
第二个问题是进口和出口近来已变得不像以往那样简单──这有可能增加外汇市场发挥作用的难度。跨国公司内部进行的交易在跨国贸易中所占的比重不断上升，如福特汽车这样的美国公司就在墨西哥生产汽车，而宝马（BMW）这样的德国公司则在南卡罗来纳生产汽车。麦肯锡全球研究所新进发表的一份报告称，美国目前约20%的进口属于跨国公司的内部交易。推动这类进口的通常是跨国公司自己的经营策略，而不仅仅是汇率因素，如果美元贬值，这类进口也未必会相应减少。
事实上，美元贬值对减少美国的进口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几乎所有为美国经济开药方的人都建议美国人多储蓄，这样才能减少对外国贷款的依赖，他们大多认为这意味着要削减美国的联邦赤字。美国有三种储蓄途径──家庭、企业和政府。美国企业近来已储蓄了不少，部分原因在于它们缺乏投资意愿。美国家庭的储蓄率不高。美国商务部最近的材料称，美国人10月份的储蓄额只相当于其税后收入的0.2%。
但美国联邦政府在过去几年中出现的巨额财政赤字才是美国在储蓄方面的重大变化，也是引发美国从海外借款额大幅跃升的短期因素。即使是在其第一个任期内对人们有关美国财政赤字的警告不屑一顾的布什总统，现在也将财政赤字与美元汇率联系了起来。他上个月在智利与亚太经合组织其它成员国的领导人举行会晤后说，能够让那些美元汇率观察家们改变看法的最好办法就是承诺说，美国会致力于解决自己的短期和长期赤字问题。
如果美国增加储蓄，那么为了维持全球经济的增长，世界其它国家就不得不多支出。目前担任花旗集团副董事长的资深国际经济学家斯坦利·费希尔（Stanley Fischer）说，为了弥补对美出口下降造成的损失，其它国家将不得不另寻经济增长推动因素，否则它们将因本国货币升值而放慢经济发展的速度。
美元的地位和前景如何？
美元世界货币头号地位未失！
据《华尔街日报》分析：美元作为世界首要货币的地位短期内不会瓦解，但可能会遭到某种程度的削弱。
上个世纪大部分时间里，美元一直占据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各央行及大型公司对其趋之若鹜，将其作为资产保值的最佳途径。这已然令美国受益不浅。然而最近，美元的绝对优势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较大的考验。
日前，俄罗斯央行证实，它正在考虑降低美元在其外汇储备中的比重，转而增持欧元。俄罗斯外汇储备大约合1170亿美元。据国际清算银行公布，今年第二季度，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美元银行存款占其银行存款总额的比重降至61.5%，明显低于2001年第三季度的75%，同期欧元存款比重由2001年第三季度的12%升至20%，这些变动在一定程度上是受美元贬值的影响，虽然美元贬值并非唯一原因。
分析师还指出，中国对美国国债（一直是中国持有美元资产的重要途径）的持有量今年并未与外汇储备总额增长保持同步。这意味着中国增加了其它货币储备。事实上，自欧元1999年诞生以来，欧元在各国央行储备中的比例已经从13.5%升至19.7%。
随着美元近期下跌（特别是兑欧元跌至历史低点），一些分析师表示，欧元将逐渐成为理想的替代性储备货币。其中部分原因在于美元可能会继续走低──这不仅是受美国庞大的预算赤字及财政赤字的拖累，而且布什政府对此漠不关心。
只要美元疲软，美国利率保持低位，投资者就会寻求回报率更高的资产，例如欧元票据。但与此同时，各家央行（特别是亚洲央行）持有的美元头寸已然非常庞大，这使它们不大可能采取那些有可能影响这些头寸价值的行动。
不过，很多经济学家在谈到美元的储备货币地位的前景时所用的表述都会使人想起马克·吐温的一则轶事。当年，马克·吐温在报上看到自己的讣告后撰文称──“有关我的死讯的报导有些夸大其词了。”
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金融与经济学教授、前Fed官员弗里德里克·米什金（Frederic Mishkin）说，“美元还不至于很快没落，虽然它已不复往日的辉煌，但也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么差”。日本的一组数据就让美元信心大长：虽然一个月来美元兑日元下跌了7.5%，但日本84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中仍有7200多亿投资于美国国债。
美元地位稳固的例子还有，中国一直将人民币汇率钉住美元。新兴市场国家借入的外债主要以美元计价。多数大宗商品（特别是石油）也以美元标价。
据IMF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03年末，央行外汇储备的63.8%以美元形式存在，欧元占19.7%，日元占4.8%，英镑占4.4%。而且据国际清算银行数据显示，在全球外汇市场每天1.9万亿美元的交易额中，89%与美元有关，欧元和日元的相关交易分别占37%和20%。
“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确切地说，自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以来，美国一直是全球的主要贸易国，是海外资金的主要提供者，并且拥有全球最大规模且最具流动性的金融市场，所有这一切都使美元受到了公司、政府和银行的广泛青睐。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国际经济教授巴里·艾肯格林（Barry Eichengreen）说，他们与美国交易时用美元，相互之间的交易也用美元，”包括各家央行都是这样。全球很多跨国公司都将总部设于美国；美国的银行成为全球金融系统的坚实后盾；美国金融市场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投资──当然，这些投资也是以美元标识的。
美元仍将持续疲软
据报道，一些经济学家和金融专家认为，美元还有继续下跌的可能性。奥本海默基金公司董事总经理与基金经理李山泉日前预言美元将持续疲软。李山泉指出，美国预算和贸易两大赤字已经使人们对美元的信心逐步发生动摇，目前国际贸易也开始倾向用欧元来结算，对美元造成更大冲击，比如石油输出国组织就开始不断增加欧元储备，并争取用欧元来结算，这些都预示着美元仍会继续呈现疲软趋势。
李山泉也表示，不排除由于政府干预，美元在某个时点上出现反弹。他说，各国对美元持续疲软感觉很不舒服，如果政府干预而使美元猛然间在某个时点上出现巨大反弹是有可能，但从长期趋势分析，看降的成分大于反弹的成分。
（完）
（责任编辑：王砚峰）
2004年第93期（总第528期） 2004年12月14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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